本篇发布于老师blog中,是2020年正义的生贺文(原文看这里)。
我是中田正义。是一家随处可见的平凡拉面馆“中田屋”的店主。店铺位于某个乡下镇子的某处。中田屋拉面的看家本事在于高汤,最推荐的是酱油口味。最近豚骨也很受欢迎。右边的邻居是英式酒吧“杰夫&哈里”,左边的邻居是斯里兰卡餐厅“神灯精灵”,所以即便在公司午休的时间段店里人员混杂,但也有八成都是常客。
常客们一直都边吃边说我的拉面很美味。
这让我非常高兴。
但如果可以的话,我希望能久违地迎来新客人。
当我在温水里晃荡的时候能严厉批评我的人也好。
这说不定很任性,我想着,
就正好是这个时候。
一个我不认识的身影就钻过红色门帘走了进来。
“欢迎光临!”
“打扰了。”
这是一个外形端庄的男性。蓝色眼眸如同北国的流冰碎屑闪闪发光,里面映出了我的样子。松软卷曲的金发。锃亮的棕色西装。还有会让人想为什么会穿到拉面店里来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西装裤。
每次和新客人见面的时候,我都会有些紧张。
胸中打着鼓,我冲新客人露出微笑。
“您想吃点什么?”
“请给我……”
由于没有听清,我从吧台探出身。客人笔直地站在离我两大步的距离之外,直直看着我。
然后,他说:
“请给我布丁。”
“……布丁。”
“是的。”
我还以为听错了。
但是他用清晰的声音再次重复。
“请给我,布丁。”
“……布丁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请您稍等。”
布丁。
在拉面店,点布丁。
我觉得他可能走错了店。他说的可能是隔壁英式酒吧午餐菜单里的,黑莓和白兰地酱的布丁。以防万一,我向他确认:这里是拉面店哦?但他完全不为所动:“请给我布丁。”这个丽人带着坚决的意志向我要求布丁。让这中田屋的店长做布丁。
原来如此。
这就是觉悟。
我就接下他的觉悟吧。
而我能做的,就只有制作布丁了。
“请您稍等一下。”
“好的。”
美貌白皙的他,如同银狐团起尾巴卧倒一样优雅地坐在了吧台座位上。这是等待的姿势。没有一味看手机,也没有因为闲得无聊动来动去。我的直觉告诉我:这个男人真有本事。
令人感激的是,中田屋目前没有其他客人。距离繁忙的中午还有一段时间。然后我回想起来,母亲以前给我做过美味的布丁。谢谢你裕美。不知道她还好不好。食材是鸡蛋和砂糖。然后只要有茶杯一类的容器就好。
先做焦糖。
然后做布丁液。
倒进茶杯里。
借用煮面机器里的热水用低温蒸熟。
我的布丁终于做好了。
“啵”的一声,黄色点心落在了小盘子上。
“让您久等了。这是您点的布丁。”
“谢谢。”
他从吧台上轻轻接过布丁和勺子。
然后吃了。
弯折成一个舒心角度的右手握住勺子。
一旁的左手端起了布丁盘子。
完全没有一点“咔、咔”餐具碰撞的声音。
他只是纯粹地面对着我的布丁。
在吃东西的时候就得是这样才行——这是我的直接感受。
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这个男人一样纯粹又诚实地食用布丁。这是当然了。毕竟我是拉面馆的店长。很少见到吃布丁的人。但是我就是知道。
他才是我的店的救世主。
我猛地吞了一口唾沫,然后悄悄问他。
“……味道如何?”
“非常美味。”
他轻轻露出微笑,麻利地站起来,取出钱包在陈旧的结账桌上放下钱币。布丁没有标价,我们家的拉面一碗四百日元。
“多谢款待。”
他离开了,留下一张一千日元的纸币。
从那天之后,他每天都会来。而且一定是在没有人的时间段。接着他就会用冷静的声音这么说:
“请给我布丁。”
说着他便在吧台座上坐下。一定是从右数的第二个位置。
而我会在吧台里回复他:
“我知道了!”
然后我就会为他制作布丁。
那天之后我也开始学习。除了埋头钻研拉面之外,从各种角度对布丁进行分析,如何才能用布丁让人开怀,何谓美味又健康的布丁,何谓形而上学地思考布丁。身为厨师一定不能懈怠学习。中田最近的方向是不是有点奇怪?隔壁酒吧店长中的弟弟虽然有些惊讶,但这都不足挂齿。
如果只是一味思考拉面,就不能胜任拉面馆的工作。
正当我在考虑需要突破时,这个人就来了,说得过一点,这大概就是命运吧。
这条路帮我指明了正确的方向。
将我带去应去的方向。
这份布丁和这位客人宛如我的北极星。
他每天留下的金额都各有不同。虽然他再没有留下一千日元,考虑到成本价还是很令人感激的,但每次都和我这次的制作情况绝妙地关联在一起,真不愧是他。很明显他是布丁专家。我是无法想象,他究竟是去过多少餐厅,才锻炼出了那样的味觉。
所以我才有锻炼本领的意义。
今天的布丁和平时的有些不同。他应该也察觉到了那个安排,这位美丽的客人和平时比稍微挑起了些眉毛看着我。他能理解吗?能理解吗?这个安排不仅是布丁的味道。
包含了全身的念想,我将它放在了吧台上。
“请用,这是大碗布丁。”
我放下的容器是盛拉面用的大碗,是个上面印了“中田屋”几个红字的普通白碗。
碗里装满了黄色的布丁。
换个角度想这都是拷问级别的份量了。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究竟用了多少鸡蛋液和砂糖就行。但,我已经充分了解这个男人对布丁的爱绝非一般。
他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了若有似无的愉悦之情,然后接下了大碗布丁。举止就像是接下配菜比平时稍微多一点的拉面一样自然。
“那我就开动了。”
“请用。”
我本打算给他调羹而非勺子,男人却挥手拒绝了。这种程度的事我当然已经预料到了。就干脆地递给他银色勺子,男人露出了微笑。这个人的笑容特别美。就如同拂晓时盛开的白色花朵。
他的手毫不犹豫,将勺子插进了大碗布丁中。
勺子上出现了堆起来的布丁。感觉有一整个茶杯大小的布丁那么多。
然后他就如同魔法一样一口吞了进去。
我吞了口唾沫,见证这番场景。
一勺、两勺、更多更多勺。
他用和平时一样完全没有停顿的手法,以及稳定的节奏一直吃着这个份量比平时多十倍的布丁。拉面碗底积攒的焦糖当然也没有剩下来。
就如同喝完最后一点拉面汤一样,他双手拿起大碗,如同勇者干掉胜利的美酒一般,一口气喝掉了。
他将大碗放在吧台上,轻轻擦拭嘴唇,然后看着我的脸。我的双手不自觉就抓起了围裙边。
“您觉得如何?”
“你终于,找到门道了啊。”
“……您的意思是!”
他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,小巧的嘴唇如同天使的雕刻一般绽开。
他从怀里取出钱包,打算将福泽谕吉递给我,但我用手阻止了。这段时间我得到了太多。而且他已经给了我很多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。
他也注意到了吧。所以将纸币收进怀里,突然笑了。
“这才是,我所追求的最棒的一道布丁。”
“太好了。那个、您究竟是……”
“我的名字是理查德。”
理查德。这是为什么?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却觉得怀念。
在享用了布丁之后,理查德先生眯起他蓝色的眼睛轻轻笑了。
“有如此本领却不展现出来。我真是钦佩。”
“我才是,我都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感谢您锻炼了我的本领。”
“我祈祷,这个布丁能成为你在料理之路上前进的一大步。”
隔着吧台,他向我伸出了手。我赶忙用毛巾擦了擦手,握住了他的手。真是感动的场面。我今后也会在拉面的道路上不断钻研吧。然后也会像现在这样在这个人——理查德的身旁制作布丁吧。我有这样的预感。
就在这时。
“找到了!理奇,你在做什么呢?”
如同暴风雨一般闯进来的人是隔壁酒吧的杰弗里先生。手忙脚乱的他反剪了泰然自若坐在凳子上的理查德的手臂。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也没有变化,真了不起。
“中田同学真抱歉啊。这是我们从祖国过来堂弟,请他来为我们鼓劲的。真是的理奇,我都已经说过酒吧的位置了,你一直不过来我还觉得奇怪。中田同学,你很温柔但可不能惯着他哦!那先这样,我还会和哈里一起来吃你的酱油拉面的!Adieu!”
杰弗里就像是带着大件行李一样拖着堂弟出去了。当他消失在入口挂的门帘处时,理查德露出了些微笑容:“那就这样,祝您好。”我也回以微笑。不对现在不是耍帅时候吧,明明是被叫去给店里帮忙的人,却翘班跑去隔壁店里点布丁——这种事完全无所谓。我不去想。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厨艺得到了磨炼。但是那人太喜欢布丁也让人头疼。——嗯?
那人是?
我突然停下了。
那人是指理查德吧?
说起来他第一次吃到布丁时的表情——
就如同一个受惊的孩子——
就在那时——
就在那时——
——我醒了。
我叫中田正义,是笠羽大学*的学生。
中田屋是什么啊?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,但我度过了一段身为拉面馆店长的人生。话说回来,布丁,还是拉面店的布丁到底是……
即便在梦中他也是个冷静自若的男人啊,我一边想一边看了一眼枕边的手机。晚上十点。我好像是躺在床上翻教材时睡着了。现在这个时间联系他也不会生气吧。
等待音响过三次就接通了。
理查德。
“怎么了?”现在这冷静的声音让我有些于心不安。
“……理查德,那个,”
“嗯。”
“如果我说……我用拉面大碗给你做了布丁的话,你……会开心吗?”
回复是危险的“啊?”我这才掸去了梦的残渣。没有,没什么。你不用在意。我真的没事。嗯。嗯。那就这样。我这是在干什么啊。这个男人身为皇家奶茶过激派的同时也是布丁过激派。大幅增加尺寸应该会改变布丁的味道和触感吧。冷静下来想想他应该不会那么高兴。
虽然明白。
但我现在深刻感受到,梦中的我可能是想看到理查德因为大碗布丁而开怀的表情吧。
“抱歉抱歉。我会用平常的尺寸做出平时那种味道的。”
虽然他追问我好几次究竟因为什么才和他打电话,但我左言他顾避开了。因为我已经预料到他会说:“不要没睡醒就打电话。”
我也不忍心占用他太多时间。我本想说“真的只是这样”然后挂断电话,但理查德在最后用近乎装作不自然的声音对我说:
“啊对了,
“很快就到你的生日了吧。你想想生日想要什么?”
啊。
说起来已经五月了。
我以前都不太想生日的事,但令人感激的是最近想为我庆祝的人增加了,也许是因为这样,我也开始有意识地考虑起这个问题。
虽然他用“啊对了”这种话随意蒙混,但他应该之前就牢牢记着的。真的是太好懂了。我也非常开心我们构筑起了这样的关系。
所以比起“在生日想要什么想去哪里”,我想要实现的愿望是……
想要创造一点回忆。
可能是这样。
“……我想要是什么时候,我们能一起去吃拉面就好了。”
“嗯,是啊。”
诶?
在我思考是不是把“笨蛋”听错成了回应之前,电话就挂了。理查德,那个理查德他、莫不是真的同意和我一起去吃拉面了?那个如同天生就与宝石和银座同在的,那个理查德。
“……哈哈!”
我把手机丢到床上,躺着手脚乱动。这是中田开心之舞。居然会这样!简直就是惊喜不断。谢谢当过中田屋店长的我。
理查德和拉面。
我现在还想不出来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。
(2020/5/14 网络随笔)
生日快乐,中田正义君。
请让我和某个人一同,悄悄地看着健康、快乐、不断成长下去的你。
(本文完)
小记
这篇发布在七子老师个人博客上的文写于2020年5月14号,也就是正义生日的贺文。(之前看漏了于是插播一下,非常抱歉)接下来照常更十卷
这应该是正义还在大学时期的事,这么想想还是很开心呀ww
那么大个布丁怕不是得齁死hhh特别是看梦里的理查德把焦糖给喝了的时候我真的快腻死了hhh
调羹而非勺子
日本人对中式勺子和西式勺子在名称上做了区分,拉面通常会搭配中式调羹。
福泽谕吉
印在一万日元上的人物,我记得之前提过。
笠羽大学
这里应该是老师打错字,笠羽和笠场在日语中同音
之后就是第十卷啦~
这么大碗的布丁,我第一反应因为大概会是吃不吃得下hhhhhh至于甜度什么的,放马过来吧
看这篇的时候正好在听周董的《甜甜的》甜度爆棚,想看理查德端着碗喝焦糖哈哈哈哈哈哈
哈哈哈对于热爱的东西能得到巨大版的会很高兴的!正义请你务必试试看搞出来吧!巨大布丁~